2024全球名家瞭望／美國戰術對抗中國戰略

有關戰術和戰略之間區別的爭論很多。哈佛大學教授波特（Michael Porter）1996年在《哈佛商業評論》發表一篇文章探討這個問題，他雖聚焦的是商業，但他的主張也適用於更廣泛的領域，包括當今的美中競爭。

波特區隔了營運效能（operational effectiveness）和戰略，認為靈活的企業優勢在營運效能，戰略卻乏善可陳。他也在戰略工具（例如標竿學習、流程再造及全面品質管理）和競爭戰略（目標是「選擇一組不同的活動來提供獨特價值組合」）之間，畫出一條明確界線。

美中衝突尤其如此，過去五年來已從貿易戰演變為科技戰，再成為新冷戰的初期階段。美國貿易代表署2018年3月發布301調查報告時，便勾勒美國對中國大陸的戰術手段，暗示強硬行動即將到來。

這與中國大陸更戰略性的做法形成鮮明對比，例如五年規劃，以及中國製造2025、互聯網+行動計畫、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等較長期的產業倡議，都是例證。

然而，美國更聚焦於懲罰中國大陸無視全球體系規範的行為，例如以片面加徵關稅與制裁的形式，要求中國大陸為違反2001年底加入世貿組織（WHO）時的條款負責，中國大陸則迅速回敬。

自貿易戰2018年中開打以來，就一直都是美國戰術與中國大陸戰略之爭。這種錯配造成嚴重後果，特別是美中科技衝突新戰線的「手機戰爭」。華為在去年8月推出新手機Mate60 Pro，無疑是刻意選在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訪問北京的時間點。

拆解報告顯示，Mate60 Pro搭載的麒麟9000處理器是中芯國際製造的7奈米晶片，雖仍落後蘋果iPhone 15採用的3奈米晶片，卻因提供5G聯網等自製產品，這項突破讓關注制裁的美國官員大感震撼。

這就是美中衝突現狀，一方聚焦戰術，另一方側重戰略。面對美國咄咄逼人的戰術行動，華為做出的戰略回應並不令人意外。美國商務部2019年首次將華為列入出口管制的實體清單，重擊華為的手機事業，也逼得這家研發密集度最高的陸企出手。

美國對中國大陸科技業採取的戰術手段，都瞄準中國大陸的軍民兩用，避免技術被用於武器生產。雷蒙多和美國國安顧問蘇利文都警告，美國可能用相同角度評估Mate60 Pro，意味著可能確切瞄準中國大陸的終端消費電子產品，可能不利中國大陸轉向由消費者主導的經濟成長模式。

但中國大陸在這場手機戰爭並非毫無招架之力。中國大陸已打著國安問題的可疑大旗，開始限制政府官員購買iPhone，且跡象顯示禁令範圍可能擴大至國營事業員工。

這對近20%營收來自中國大陸的蘋果而言，勢將造成衝擊。最大的風險在於，蘋果雖試圖將業務遷到印度和越南，仍依賴中國大陸做為主要的生產和組裝基地。

總之，戰術不足以彌補戰略思維的缺失，看華為和這個全球最大的智慧手機市場就知道了，我們應該試著讓華府知道這一點。

（作者Stephen S. Roach是摩根士丹利亞洲區前董事長、Project Syndicate專欄作家 / 編譯林奇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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