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全球名家瞭望／軟著陸、不著陸、顛簸著陸

約莫一年前的此時，85%經濟學家和市場分析師都預期，美國和全球經濟將衰退。日益下降但依然僵固的通膨，顯示貨幣政策將逐漸收緊，並在衰退到來時迅速放鬆，股市則將走跌，債券殖利率仍將居高不下。

豈料情勢大致反其道而行：通膨降幅比預期大、經濟躲過衰退、股市上漲，債券殖利率在走高後回落。因此，在預測2024年時須心懷謙卑。但預測還是要做的：從基準、上行和下行的情境開始，然後為每種情境分配隨時間變化的發生機率。

上行情境是「不著陸」：經濟成長仍高於潛力，通膨跌幅比市場和美國聯準會（Fed）的預期還小。降息時點將比各國央行和市場的預期還晚、速度也更慢。

矛盾的是，儘管經濟成長意外強勁，但「不著陸」的情境不利股債市，因為這代表利率將維持較高水準更久時間。

溫和的下行情境是「顛簸著陸」，伴隨一場短暫且淺度的衰退，會將通膨率壓向更低水準，下滑速度也比央行的預期還快，降息將更快到來。目前預期可能是六次降息，而非Fed暗示的三次各降1碼。

當然，也可能出現更嚴重的經濟衰退，並引發信用和債務危機。這種看似在去年很可能發生的情境，目前變得不太可能。

至於美中新緊張等地緣政治衝擊，可能不會造成停滯性通膨（成長下滑但通膨上升），而是緊縮（成長和通膨雙降），除非貿易受大規模破壞、或台灣晶片生產和出口受損。11月的美國總統大選可能會帶來另一場重大衝擊，尤其是在投票前出現重大國內動盪。

就全球經濟而言，無論是「不著陸」還是「硬著陸」情境，目前看來都是機率很低的尾部風險。多數先進經濟體是「軟著陸」或是「顛簸著陸」，都取決於幾項因素。首先，貨幣政策緊縮的滯後效應，對2024年的影響可能大於2023年。

債務再融資也可能大幅提高許多企業和家庭今明兩年的償債成本。若某些地緣政治衝擊引發另一輪通膨，央行將被迫延後降息。只要中東衝突升級，能源價格就會上漲，迫使各國央行重估當前預測。

已在經歷「顛簸著陸」的中國大陸，若不推行結構改革，未來三年的成長潛力將低於4%。中國大陸很可能會實施一項溫和刺激政策，使2024年經濟成長率略高於4%。

同時，經濟成長的結構性阻力（社會高齡化、債務和房地產過剩、國家對經濟的干預、社會安全網的缺失）將持續存在。中國大陸最終或許能躲過嚴重債務和金融危機所導致的全面「硬著陸」，但未來很可能會「顛簸著陸」。

對資產價格、股票和債券而言，最好的情境是「軟著陸」。「不著陸」情境有利實體經濟、但不利股債市，因為將阻礙央行繼續降息。「顛簸著陸」則不利股市，但有利債券價格，因為這意味著降息會來得更早更快。最後，嚴重的停滯性通膨情境顯然對股票和債券殖利率都是最糟情況。

目前，最壞的情境發生的機率似乎是最小。但任何因素，尤其是地緣政治的發展，都可能打亂今年的預測。

（作者Nouriel Roubini是紐約大學史登商學院經濟學榮譽教授、Project Syndicate專欄作家／編譯林聰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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