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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林麗珊 盧沛樺
散戶一窩蜂爆買00940、00939背後，是台灣長期低息環境，造就比國際還畸形的投資配置。從這波高股息ETF狂潮，看到市場發展失衡隱憂，台灣金融人才以後只會「代工」？
歷史重演》台灣錢亂竄之後
投資配置畸形，全民利息飢渴症
許多資產管理老兵，看這波高股息ETF的狂潮，就像在看一捲不斷回放的老錄影帶。
21世紀，台灣銀行存款利率長期處於2%以下，全民有如得了利息飢渴症。
高儲蓄率累積的資金，有如一個隨時準備傾閘而出的大水庫，從高收益債基金、目標到期債保單、儲蓄險，如今只是流到高股息ETF。
十年來，金管會疲於奔命，補了東牆，錢潮又推倒了西牆。當年，台灣投資人買高收益債，曾買到讓國外基金經理人咋舌。因為高收益債其實俗稱垃圾債。最後，金管會要這項熱門商品改名為「非投資等級債券基金」，擔心投資人被「高收益」誤導。
快轉到2024年，歷史如此相似。金管會接連對收益平準金、網紅置入、高股息ETF成分股動刀；立委憂心「高股息」名稱恐誤導民眾。
「其實台灣人連高收益債都敢買，高股息ETF好多了，」一名本土投信大老吐實。
不只一位資深資產管理界人士感嘆，歸根究柢是，台灣長期低利率環境，加上台債市場規模小，台幣資產長期缺乏較好的穩定收息投資工具。結果是，台灣人的投資配置，比國際市場畸形。
武于程比較，美國是ETF最大市場，但以追蹤大盤的市值型ETF為主，篩選特定產業或趨勢的Smart Beta型ETF為輔。但台灣光高股息ETF規模，就是市值型ETF的兩倍。
「很多論文研究發現，產業趨勢會變，所以產業型或主題型ETF的長期績效不容易贏過大盤，」武于程解釋。
隱憂》市場發展失衡
金融人才以後只會「代工」？
投資人資金往特定ETF傾斜，長期不利於金融業、資本市場發展，外資縮編或撤退，更不利於人才養成。
政大金融學系教授楊曉文發現，如今畢業生要做個股研究，工作比以前難找多了。以前學生畢業，可以進外資或本土投信，當基金經理人或產業分析師，但現在投信的工作機會少了，反而投顧公司才有機會。
「但投顧公司不親自操盤，學生畢業後，培養不出投資策略能力，」楊曉文感嘆。
即使被動投資也需要人才，但機會主要在海外。學校邀國際指數公司的人來演講，都從香港、新加坡、英國、上海派人。
如果在台灣當ETF基金經理人，就只要跟著外國編好的指數，這跟主動基金經理人淘沙揀金功力不同。
「類比科技業的話，主動管理人才像研發，被動管理人才比較像代工，」楊曉文一針見血地說。
更有業者擔心，長此以往，主動基金式微，台灣發展成資產管理中心會成空談。有些公司把重心從主動型基金轉移到ETF，少賣主動基金。長期養成，研究與操盤能力獨到的優秀基金操盤人，基金規模會長不大，變成一個基金經理人管多檔基金，來節省開支。
「當不管他管得多好，基金規模都不會長大，甚至還縮水，不只沒成就感，獎金也可能會受影響，」國泰投信董事長張錫解釋。
張錫過去就是台股明星基金經理人，ETF市場火熱，讓他早早思考基金經理人的出路。國泰投信很早就在發展全權委託代操，已操盤私校基金、退休基金等，為有基本面研究能力的同事尋找新舞台。
因應ETF大潮，國際間另一趨勢，是由基金經理人選股的主動式ETF崛起。
「2020年起，全球主動ETF發行檔數每年都超越被動ETF，」摩根資產管理公司ETF業務亞太總監司馬非（Philippe El-Asmar）說，「雖然目前主動ETF規模只佔5%，但年增率超過5成，約是整體產業的2倍。」
趨勢》主動ETF崛起
台灣投資市場，該從交易走向配置
跟被動追蹤指數不同，主動ETF跟主動基金較像，由基金經理人選股，但費率較主動基金低，可直接在股市買賣。
在亞洲，澳洲、日本、新加坡已有主動ETF商品，台灣尚未開放。「ETF教父」劉宗聖則主張，ETF市場教育要從交易走向配置。「退休族不能沒有高股息ETF，也不應該只有高股息ETF，」他苦口婆心。
身為ETF老將，劉宗聖花了20年教育市場為何要關注ETF。他認為，未來ETF配置，關鍵角色在券商。
他以美國嘉信理財、日本樂天證券為例，未來券商轉型，不再從交易收手續費，而是賺諮詢顧問費，協助投資人做好ETF的投資配置。
ETF掀起的資金瘋狗浪，已從量變造成質變，對台灣資本市場、投資理財生態、投資人教育等，都帶來改變。
此刻就像進入大富翁遊戲，一邊是命運、一邊是機會，端看每個利害關係人如何趨吉避凶，不當輸家，當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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