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共2570字
你以為的落後傳產，競爭力卻獨步全球！台灣製鞋業第一代發揮「水牛精神」提升自動化實力，如今中生代崛起、揪團打群架，不怕陸廠模仿貓，讓世界離不開「Made by Taiwan」。
水牛精神耕耘13年
以豐泰為首，提升台廠自動化實力
台廠另一個祕密武器，是以豐泰為首，台廠發揮台灣水牛精神，持續耕耘迄今13年的自動化。
在《天下》取得的豐泰創辦人王秋雄親筆回憶錄中寫到，2009年Nike就告知豐泰，打算投入自動化設備研發，要求豐泰在內的台廠加入。
隔年，王秋雄下令全力配合，豐泰調派主管、高級工程師成立專案，加入Nike的自動化實驗室。
過程中，Nike找來台灣的自動化設備廠提供設備，同時「要求台灣製鞋代工廠必須聘任有自動化設計經驗的博士學位人才、必須在新竹科學園區設立研發工作室、必須尋找優良的自動化廠商來一起研發自動化機器。」
這次的合作成為豐泰跨入自動化的起手式，王秋雄定調為培養內部自動化人才，培育設計工程師至少30位，專注在建立自主能力。
自動化之路不好走，Nike在2016年決定停止研發，改與偉創力合作，宣布在墨西哥成立自動化工廠，震撼業界。但豐泰沒有停擺，反而進一步設立自動化設備組裝廠。
3年後，Nike與偉創力的自動化合作，以認賠3000萬美元慘烈收場，反觀埋頭苦幹的豐泰，2019年起，陸續做到噴糊及加工線自動化：自動化成型線運用的機械手臂達15至20隻，透過3D視覺進行檢測的技術也有所突破。豐泰主管自評，自動化程度達25%到30%左右，比全人工的產線，人力整整少了3成。
不只豐泰，鞋技中心總經理劉虣虣解釋，鞋子不像手機是標準化單一尺寸規格，光是鞋面材料就有軟硬度、尺寸、厚薄、顏色、重量各種變因，複雜性高。台廠自動化方向，「後段組裝，比較有可行性。」豐泰以外，寶成、清祿等都各自登山，祕密投入。
順暢結合勞工與自動化製程，讓台灣鞋王們順利進化，但供應鏈的挑戰並未減退。
8月上旬，明治實業總經理張永明跑了一趟波士頓，為客戶New Balance做機台售後服務。他在客戶新廠裡看到一條產線只有30人，大嘆「偉創力做不到，NB成功了！」危機感油然而生。他認為品牌廠進行自動化的力度並未減弱。
張永明的裁斷機也賣進韓廠，與財閥型的韓廠接觸，他的體會是，韓廠有清楚的發展戰略，而且海外廠擴展也很積極，「3年前中爪哇就有200家韓廠，現在一定更多。」事實上，韓國泰光（Taekwang）、昌信（Changshin）集團也是Nike重要鞋廠，加起來產能破億雙，技術研發、自動化投入也很積極，迄今仍是台廠可敬的對手。
中生代揪團打群架
導入科技、團結合作，對抗狼性陸廠
他與鑽石集團執行長陳立宗，同屬鞋業中生代，平日透過鞋業公會籌組的青出會就常交流，對於台廠未來地位一直很警覺。
陳立宗觀察，「市場有大者恆大趨勢，前十大品牌製造，近年來幾乎看不見新進者，」身為爭取訂單的製造商，「回頭看會發現，後面的人愈來愈少，這個賽道是愈來愈窄，你如果落後了，可能就會離開這個賽道。」
危機感驅動下，陳立宗與張永明兩人向公會建議，由秘書長賴奇見在公會內發起，揪20家中生代打群架，組台灣智慧鞋機聯盟（Taiwan Intelligent Shoe Machine，TISM），近年的成績之一，便是採用豐田式生產，把安燈（Andon）管理系統結合物聯網，開發成智慧產線，成功外銷給包括隆典、綠洲、宏福等越南、印尼廠。
賴奇見說，不同於上一代單打獨鬥，中生代語言溝通更直接順暢，更願意嘗試新科技新技術，彼此之間也較有合作的意願，「這一波，有鞋廠沒訂單呼救，馬上就有人把訂單分給他做。」
台廠走過什麼單都接的快速茁壯期，如今接單集中在中高價位，在鞋業的國際分工，與韓廠分庭抗禮。但陳立宗觀察到，陸廠不惜虧錢，先搶單再說的狼性，對於只考慮成本的品牌還是有吸引力，不得不防。
而且，手機製造陸廠立訊取代台廠的殷鑑不遠，長此以往，難保不會發生在製鞋台廠身上。
老一輩卻認為，陸廠模仿貓習性不改，靠低價競爭搶單，品質不到位，又破壞市場秩序，這種「生意只能做一次」的手法不足為懼，「就算他會長大，我們不會站在原地等，會長得更壯。」
建立系統性障礙
打完小白球就看到樣品，只有台廠做得到
長期研究台商國際移動的清大教授鄭志鵬認為，台灣製鞋與其說是聚落，不如說是網絡。在他眼中，台廠能夠在國際分工中屹立不搖，「是因為建立出一種系統性的障礙。」有別於韓國財閥型企業可以統一指揮發展，台商多是中小型企業，海外征戰，靠的是彼此支援提攜，形成螞蟻雄兵般的競爭力。
最具體例子，就是王秋雄當年聯手寶成蔡乃峰，成功把Nike樣品開發研究中心留在台灣；南寶、三芳投入開發環保材料，保住在供應鏈優勢，也跟王秋雄當年建議有關。
20年前就投入研發無毒鞋膠的南寶，水性膠產品已經被鞋廠列為減碳必備鞋材。南寶執行長許明現說，水性膠並不是研發出來就好，從簡單鞋款適用到複雜的鞋款，每一款都有自己的配方，且基礎配方需要不斷改良，「現在都進化到第六、第七代，還會繼續精進。」
再如鞋子中大底，運用物理發泡技術，能做出可回收的零碳鞋底，台灣的鉅鋼、天崗兩大鞋底機商已研發成功，機台陸續得到品牌驗證，開始小量出貨。
這種大廠帶頭，上下游以台灣作為大腦，在地研發有成再行輸出，配合海外工廠大軍高效率的運作，讓台廠底氣十足，品牌不敢輕忽。「台廠忠誠、服從，富彈性又快速，」蔡朝嘉形容。
他進一步描述：品牌客戶搭飛機一落地，接到工廠立刻開會討論產品哪些地方做不好要修正；討論結束，送客戶去打球，台廠則馬不停蹄分工進行修正。鞋底沒辦法速成，就用保麗龍刻雕成型，等到客人打完球、用餐、休息，下午時分，最新修正樣品就已經做好，端到客戶面前。「你說，除了台廠，有誰能做到？」
Made by Taiwan的運動鞋就是以這種精神，一雙一雙從不同國家的台廠，賣到全世界，穿在你我腳下。庫克雖精明，但台廠實力在線。
【延伸閱讀】
獨家調查》「我兩年沒頭路了」小漁民被光電大戶逼走 南台灣漁電共生亂象
解決台積「蝕骨水」污泥，轉賣中鋼、台塑 21人小公司市佔過半
※更多精彩報導，詳見《天下雜誌》網站。
※本文由天下雜誌授權報導，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 歡迎用「轉貼」或「分享」的方式轉傳文章連結；未經授權，請勿複製轉貼文章內容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