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工讀生可以蓋上院長的官章，把文件送出去？一個東京大學台灣學生眼中的日本

編者： 賴光隆

在過去的年代，當公費留學生名額稀少且難以獲得時，許多臺灣學生選擇自費出國深造。想像一下，你是一位臺灣的學生，準備前往國外留學。面對著不能直接從臺灣匯款到國外的限制，你必須用巧妙的方式將臺幣轉換成美金，然後再把美金換成目的地國家的貨幣。

在這個過程中，你可能會遇到哪些挑戰？又會有怎樣的心情波動？這些留學生的故事，就像臺灣大學農藝學系名譽教授在他的書《在田埂上思考的博士》中所回憶的一樣，透露出那個時代的努力與奮鬥。

留學生活的奮鬥與智慧，從家教到錶換現金

大部分人會在留學期間打工賺些錢補貼生活費用，有的留學生是擔任家庭教師，也有人開餐廳或在餐廳工作，因為經濟上都不寬裕，大家也都勤勞工作。

許多留學生之間或流傳一些特別的變現方法，比較有趣的是有些人帶比較名貴的錶去那邊找一些朋友換現。我在留日期間也曾擔任家庭教師的工作，因為剛好有一個日本高中學生住在我住處附近，日本人對東京大學的學生非常敬重，只要是東大的學生，他們都非常歡迎為他們自己的小孩指導功課，我因曾在日本時代受過日本教育，有日語的基礎，還可以勝任家庭教師的工作。

台灣學生的語言沉浸經歷

東京是世界最繁華的都市之一，大約一千兩百萬人口，佔日本總人口數的十分之一。九州有九州的方言，東北有東北的方言，但因為東京是首都，這地方講的話就變成非常標準的日本話，我在那樣的環境將近生活六年，在語言方面受到很深的訓練。

我之前就很喜歡讀日本小說，因為有這方面的興趣與基礎，在日本的時候更容易接受他們的生活習慣。我就讀東大的時候，東大並未要我繳學費。留學生在繳學費前，得先到註冊組去要一份在學證明書，再到大使館辦理留學生身份的手續。等這些手續完成後，將文件拿到學校辦理註冊，當期學費則可以減免。

從入學到學費豁免，一路順風

我就讀東大五年期間沒有交過一毛錢，只有在入學考試時交了「檢定料」，就是入學考試的費用。留學生申請免繳學費，因為得經過大使館蓋章來證明自己留學生的身份，所以對大使館會比較客氣，盡量不要做任何令他們擔心的事。

我還記得去東大註冊組申請在學證明的時候，受理單位只是一個小小的窗口，一位工讀生坐在櫃檯前，我只需要寫一個條子，載明姓名、系所和修業年級，再交給他，等一會兒就可以取得在學證明書，證明書上除了書寫我的學籍資料外，還蓋上院長的章，但我從沒有看見院長在那邊出現。

日本的信賴與尊重，學習不只在課堂

為什麼一個工讀生可以這麼輕易地蓋上院長的官章，把文件送出去呢？這令我納悶，我回去研究室後就向我的老師提起這件事，問他：「你們這邊拿在學證明這麼簡單，不會出紕漏嗎？」他笑一笑說：「不會的，我們辦事情不是靠蓋章，是靠人格的信賴，萬一這個人發生一次錯誤，就永遠不會再被錄用，所以確定不會出錯的」。在日本很多地方，印章其實只是表面上意義，人格是否被信賴才更是重要，所以推薦函很重要，某甲願意向他人推薦某乙，是因為他相信某乙的品格。

日本的信用和傳統，社會聲譽的重要性

把印章等重要的東西交給一個工讀生，並由他發出文件，萬一有紕漏或偽造，這個人一輩子就再也不能在這個地方工作，也無法取得別人的介紹信。

從這裡多多少少可以看出日本人做事的風格，非常重視信用。信用當然是平常時候就得慢慢累積、儲備，而且要珍惜，即使獲得日本大學的博士學位，萬一日後在社會上做出不名譽的事，給學校丟臉，學校是有權註銷你的學位的，他們不會讓畢業生為所欲為，人格保證這一點，在日本傳統精神上是很重要的。

本文節錄：【在田埂上思考的博士：賴教授的農學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