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共2091字
編按：作者曾是位少年頭家，在香港創業，卻在理想與現實之間遇到人生低谷；而後回到台灣，重新出發，以極快速度成為一名銀行家。他曾為愛而去，前往北京，體驗超乎想像的生活節奏；在西雅圖，他學會放慢腳步；在邁阿密，他經歷了全新的衝擊。當新冠疫情讓全世界按下暫停鍵時，他開始思索人生要走向何方。跨國工作路上充滿酸甜苦辣，更有意想不到的挫折與驚喜。在走遍世界後，國際之男寫下他的故事，分享行走國際舞台的眉角、不為人知的訣竅。他想告訴你，不是你不可以，是你還沒大膽走出去……
作者： 國際之男
我最終還是跟Lionel約定六週後赴北京到職。Lionel在電話那一頭的語聲明顯不悅，但可能又無計可施。
設定這個時間，倒不是因為搬家到北京需要很長的準備時間，也不是因為手邊工作量龐大到需要六週才能完成。最最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希望留給原公司多一些時間，找人頂替我的位子。
也許這麼說很鄉愿─畢竟商場上從來都是利益關係─但我始終覺得，我能夠有今天，是因為三年前Jessica給了我一個機會。
當然，我在取得這個機會之後全力以赴，「應該」（畢竟是自己說）也沒有讓Jessica失望，甚至我可以很有自信地說，與銀行界的其他RM相比，我在工作投入的心力與熱情，以及所產出的商業成果，應該至少有中上水平。
但換個角度想：這世上像我同樣努力的人，太多太多了；但我何其幸運，得到一個機會，又快速得到一個更大的舞台。我把握住，是因為我有得把握。
總之，我硬是賭了一把，猜測新公司應該不會因為我晚幾個禮拜上班而另尋他人，並打算利用多留下來的那幾週，完整做好交接，也給老東家更多緩衝。
但這一切的發生，都必須在我向Jessica開口提離職之後。
即便是第一次從大公司提離職，我近乎本能地意識到：最保險的方式，是在我拿到新工作的Offer Letter以後再向現任公司提離職。
我本以為我還有一些時間，沒想到面試完隔兩天，私募基金就把Offer Letter寄來了─上面甚至已經註明我赴北京到職的日期。
沒得逃，我只能硬著頭皮跟Jessica約時間「聊一聊」。
即便從私募基金面試完、Lionel問我何時可以上班的那一天起，我已經在內心中沙盤推演過不下數百次該如何開口說要離職，但等到真正要走進Jessica房間前那一刻，我仍舊覺得雙腳重得像是灌滿了鉛。
我腦中甚至浮現過三年在業界聽聞過的各種離職八卦：
某大型金控的中堅員工，向過去幾年呵護有佳的主管提離職，主管當場火大到把辦公室的垃圾桶當足球一樣一路踹到電梯門口去；某美系外商銀行的高階主管提離職後，連請ARM幫忙印個文件都叫不動，甚至原訂上班到週五的，因為大老闆心情不好，竟提前在週三被攆走；最誇張的是某銀行儲備幹部在培訓未完前的某天上午提離職，中午午餐完回到辦公桌，就發現電腦及螢幕已經被搬空，只剩下私人物品，被要求當天走人，離職一週後甚至收到銀行法務寄來的存證信函要求賠償。
從我的座位走向Jessica的房間，那段路不過短短不到二十米，我腦中卻快速閃過上述那些業界的「奇聞軼事」，誰又知道，我會不會是金融界的下一段「傳奇」。
我敲敲門，深呼吸一口氣。
Jessica微笑招呼我在她面前坐下，清脆的語聲一如三年前面試時向我打招呼那樣說：「你今天找我談什麼？」
這真的是我人生中少數幾次艱難開口的時刻。但我還是只能直說。而且必須清楚明確地說。
「總經理，我是來向您提離職的；我後續有一些其他規劃，預計要到北京工作。」
Jessica一語不發地看著我，臉上仍帶著笑意，但眼神已悄悄轉變。
「你繼續說。」
於是我就真的說了─徹頭徹尾地，從我跟Claire怎麼樣出現分歧到分手、後來在出差的過程中怎麼樣與Anne相處到熱戀，以及最後我打算去北京的種種考量。
Jessica在這過程中幾乎沒有打斷我，就只是像一個多年交情的大姐，靜靜地聽我說。
「你剛剛敲門走進來後，我看到你的臉，就猜到了。」等我都說完後，Jessica說的第一句話是這樣。
「你記得我跟你說，你這段時期最重要，特別是你前面已經走了一些彎路，現在要好好打下基礎。」
「我不知道你的新工作怎麼樣，但我相信對方應該是認可你的能力，這也讓我與有榮焉，代表我們所處的業界的其他機構，也都肯定你的資質。」
Jessica後面好像還說了很多，但我雙眼已經逐漸模糊，腦中一片空白。
「北方很冷，去了要好好照顧自己。」這是我所記得，Jessica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坦白說，提離職就像主動談分手，都是要結束一段關係、都是要走向與原本的人不同的方向。就在一年前，我滿心受傷地覺得Claire要離我而去；而我現在，則是對給我人生重要轉折機會的老東家離去宣告我另有高就。
兩者有何不同？
也就在走出Jessica辦公室的那一刻，我才真正對Claire的離去徹底釋懷。既然我認為我沒有錯，我只是找到了一個更想要的工作；那Claire也沒有錯，她只是找到了另一種她更嚮往的生活。
離別終究必然出現，差別只在於，它以什麼樣的形式，降臨在我們的生命之中。
國際之男碎碎念如果離職真的等同於分手，我只希望，所有的緣分，都能夠好聚好散！
本文摘自聯經出版的《不是你不可以：從燒臘到雪茄，國際之男的跨國工作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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