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銀升息軟著陸的啟示

日本央行在19日結束從2016年起的負利率政策，也是日銀17年來首次升息，這對日本經濟、日圓走向影響深遠，日銀在決策過程的溝通技巧，也是這次重大政策能夠軟著陸的主因。

這次升息是日本經濟的重大變革。舉例來說，日銀一旦升息之後，商業銀行將隨之調升借貸利率，但是最近日本的商業銀行發現，40歲以下員工幾乎都沒有經歷過升息，不知道如何跟客戶溝通；不只銀行缺乏人才處理升息，一般民眾也因為長期低利，房貸多是變動利率，全民陷入一種每個月房貸不知要增加多少的恐慌。

儘管事隔17年的升息衝擊很大，但日銀宣布後，市場反應卻溫和，甚至是有點反向，總體而言是成功的「軟著陸」。依據經濟學教科書原理，日銀升息將縮小美日利差，使得日圓升值，同時因為企業借貸成本增加會侵蝕獲利，壓低股市表現。儘管理論上日銀升息，應該會造成日圓升值、日股下降；但日銀宣布後日圓不升反貶，日經指數再創歷史新高。

日銀歷史性升息能夠軟著陸，日銀的行事風格是主因。2016年負利率導入時的黑田總裁，是財務省官僚出身，又是當時安倍首相欽點入主日銀，強勢領導下的負利率政策，不僅讓市場大驚嚇，也被揶揄是「黑田火箭炮」。而現任的植田總裁是學者出身，個人在財務省與日銀內部並無深厚影響力，加上日本政壇中主張貨幣寬鬆的安倍派議員仍有人數優勢，植田只能弱勢領導，重視市場溝通以獲取輿論支持。

植田日銀從去年下半年就不斷釋放出有可能結束負利率的訊息，讓市場做好準備。在日銀會議前也放消息給日經新聞等重要媒體，預先報導19日會解除負利率。植田日銀這種重視事前溝通的風格，讓日本金融界與民眾，在面對上調利率，有一定的準備時間。

除了事前溝通，植田日銀為了減少衝擊，也在會議後記者會中強調，日銀的基本方針還是維持貨幣寬鬆的環境，儘管日銀放棄控制長期利率，但是今後也將維持同樣額度的國債購買。此外，植田在記者會中也沒有宣布今後的升息計畫。

日銀維持貨幣寬鬆環境跟持續購買國債的宣言，是跟市場再次喊話，日本不會有利率急速上升的情況發生。固然這樣的宣言讓日銀的升息成功軟著陸，但貨幣市場也不免有些失落，促使日圓走貶。

儘管日銀風平浪靜地終結負利率，但前方的路依舊充滿挑戰。這次終結負利率最大原因是日圓持續貶值導致的物價高漲；高通膨讓日本政界與商界形成共識，有必要降低美日利差。然而日銀結束負利率，其結果日圓不升反貶，顯然市場認為日銀需要加大升息力道，否則日圓難以走升。

儘管日圓貶值讓TOYOTA汽車這樣的大型出口企業，不管業績或股價都很漂亮；然而日企一向重視永續經營，不重視股價或匯率造成的短期收益波動。比起日圓貶值造成帳面上獲利增加，日企更在乎因為高通膨導致實質薪資下降，不得不給員工大加薪，所造成的長期競爭力衰退。這次日銀升息結果，日圓不升反貶，通膨壓力不減，日本最大工商團體經團聯應該會繼續放話施壓。

根據日銀上次的升息經驗，2006年3月解除量化寬鬆後，四個月後的7月政策會議，將政策利率上升到0.25%。所以日本金融界評估，如果日圓偏弱通膨壓力仍大的情況持續，日銀可能7月或10月就會再次升息。

這次日銀升息的軟著陸，雖然無法立即紓解日本高通膨的壓力，但是植田總裁重視市場溝通的作法，獲得日本金融界的好評價，對於台灣的產官界應有所啟發。日銀下次的升息應該會比照這次作法，事前釋放出許多訊息，台灣商界應該會有足夠準備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