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經濟軟著陸 面臨重重路障

美國聯準會（Fed）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20日決定維持利率不變，為5.25-5.50%，但預測今年內還將再升息1碼，主席鮑爾記者會的發言也較偏向「鷹派」，這些都在預期之中，不足為異。值得重視的變化有二。其一是多數決策官員對2024年的預估降息幅度由4碼縮小為2碼，進一步顯示Fed有意讓利率「在較高的水準上維持更久（higher for longer）」；其二是由最新的經濟預測顯示，決策官員對經濟達成「軟著陸」（soft landing）已更有信心。前者應屬適當，後者卻稍嫌樂觀。

依據最新的利率預測「點陣圖」顯示，多數官員將明年預估的降息幅度將由4碼縮小到2碼，而且2025年的利率預測值，以及對「中性利率」的估計值，都遠高於疫情之前的實際水位。這顯示Fed對通膨下降的速度持審慎看法，也意味超低利率時代已成為過去式。由於Fed對抗通膨之役已經進入「艱難的最後一哩」，因此現在抱持「寧可緊錯，不可鬆過」的堅定立場，可說是既適當，又必要，且保險的作法。

另一項值得關注的信號，就是由最新的經濟預測中，顯示Fed決策官員們更有信心能達成軟著陸。官員將今年預估經濟成長率由1%大幅提高到2.1%，年底失業率由4.1%下修到3.8%；2024年預估經濟成長率從1.1%上修到1.5%，預估失業率從4.5%下修到4.1%，都證明官員們並不認為明年經濟陷入衰退的風險甚高。鮑爾也表示，經濟能夠「軟著陸」雖然還不是他的基本看法，但仍然有路可達。

但要達成「軟著陸」，須具備兩項條件。「著陸」是先決條件，就是通膨達到2%目標附近；至於「軟」，則是在通膨達標時，經濟並未陷入衰退，但這並不是經濟「著陸」時的必然情況。如果為了達成「著陸」，就以高利率來壓制經濟活動，則在對抗通膨的同時，也會使經濟衰退的風險升高。

就目前的經濟情勢及Fed的預測來看，要達成「軟著陸」，頂多只是稍稍具備了「軟」這項條件；距離通膨「著陸」還有長路要走，而且過程相當顛簸。其一，目前的通膨率距離2%目標還相當遠；其二，經濟表現堅韌，消費支出熱絡，使服務類物價漲勢高度黏著，通膨難以快速下降。再者，國際油價從今年7月起持續回升，近日更一度逼近每桶95美元，比6月時的低點強彈近30%，且市場已經上看百元大關；美國國內汽、柴油價格也大幅上漲，不僅帶動整體通膨率由低點翻揚，而且勢必將推升運輸成本，使核心通膨率也可能油漲船高。另外，中國大陸經濟已經出現初步的觸底信號；一旦大陸景氣反彈，則全球又將少了一股壓低通膨的力道。正因為如此，Fed對於通膨動向有不得審慎看待的理由。

事實上不僅「著陸」不易，連「軟」字也有風險。首先，油價上漲一方面拉高整體通膨，但同時也壓制民眾的非必要性支出；既有助於降低核心通膨，但也會抑制經濟成長，整體影響難以預測。其次，近日美國聯合汽車工人工會（UAW）發動罷工，而且人數將持續增加，最多可能使汽車減產三分之一；再者，聯邦政府目前的支出授權將於9月30日截止，如果府會無法達成協議，聯邦政府可能被迫關門。這些事件對經濟的干擾如果持續，勢必將壓制消費支出，並影響Fed對抗通膨的努力。另外從10月起，數以百萬計積欠學貸的民眾將恢復還款，而且Fed大幅升息，銀行緊縮放款，消費者在疫情期間的超額儲蓄又即將用磬，都將打擊消費者信心，從而使經濟從有希望「軟著陸」，驟然惡化為「溜滑梯」。

Fed堅持抗漲，絕對有理；但對於達成「軟著陸」的信心升高，可能為時過早；即使短暫達成，也可能難以維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