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北者朴寶映：北韓年輕人盼投奔資本主義不再挨餓

「讓爸媽能吃上一碗熱飯是我的願望，所以才下定決心離開北韓」。朴寶映（化名）看了韓劇主角吃著熱騰騰拉麵的場景，懷抱著至少能吃飽拉麵的憧憬，在2012年踏上脫北之路。

朴寶映出生在鄰近中國的兩江道惠山，曾為金氏一家栽培高級作物，也曾負責保存、研究金日成與金正日生平的工作，但從未因此獲得溫飽，「我住的地方鄰近中國邊境，所以便開始走私，透過跟中國人交流、透過韓劇，才慢慢了解南韓、了解自由是什麼」。

「剛開始看到韓劇裡24小時都有電可以用，路上到處都是車輛，我一點也不相信，覺得都是為了拍戲才創造出的設定」。在北韓洗腦教育下長大的朴寶映說，「但我只相信一件事，我決定來南韓不是因為覺得可以賺很多錢、可以到國外，而是覺得我至少每天三餐都有拉麵可以吃」。

當然，不只是拉麵，在2016年終於抵達南韓的朴寶映發現，在這裡只要努力，很容易就能吃到過去在北韓想都不敢想的肉類、海鮮等，但她發現，這輩子可能都無法讓家人體會到這種自由。

「我的家人現在受到相當嚴密的監視，跟媽媽最後一次通話大約是1年前」。朴寶映說，家人靠著她偷偷送回北韓的錢，在當地過上不錯的生活，「大家都知道，北韓生活很苦，就算是警察、檢察官、幹部都沒有配給可拿，所以我們家就成了他們的經濟來源」。

這也解釋了為何許多脫北者成功脫逃多年，卻一直孤身在外生活。「如果真的想把家人接出來，一定要全家一起走，否則留在當地的家人最嚴重可能直接被槍殺」，朴寶映無奈說：「我已經放棄了。」

但她也發現，在她離開約十年以來，北韓民眾的想法出現相當明顯變化，「我還在北韓的時候，看韓劇都是看他們的愛情故事，但最近我和家人通話時，他們關心的是南韓新任總統幾歲、疫情放緩後什麼時候開始不用戴口罩」。

朴寶映指出，北韓民眾現在更關心南韓社會和自由民主，「尤其是出生在90年代後的『集市（jangmadang）世代』，對他們而言，跟著社會主義只會餓肚子」。

北韓90年代遭遇嚴重經濟危機，逐步開放私營市場，在配給制崩潰的20多年來，養活年輕世代的不是社會主義，而是資本主義。

「最常跟我聯絡的阿姨說，北韓每10人中，有8個人都想來南韓」。朴寶映說，隨著智慧型手機普及、資訊流通加速，北韓年輕人對自由的渴望越來越強烈，「雖然我無法確切得知其他地區的狀況，但現在大學生上學都必須使用手機，過去流入的資訊在全國擴散大概需要幾個月、甚至幾年，現在連一個月都不用」。

但因疫情爆發，金正恩下令封鎖國境，「一隻螞蟻都不許通過」，原本只要幾千萬韓元就能找到中間人引路，現在出價2億韓元（約新台幣476萬元）都沒人敢做；甚至連從中國到南韓的仲介費，都從約7年前的300萬韓元飆漲到1800萬韓元。

要找到直接通往南韓的方法並不容易，多數脫北者都是穿越邊境先逃到中國再尋找下一步。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逃到南韓的朴寶映，當初也因遍尋不著合適的中間人，只好透過走私認識的人脈，先逃到中國慢慢找尋窗口，期間被賣到農村，多次嘗試逃跑被抓回毒打，直到2016年才成功抵達南韓。

「我聽說現在定居南韓的脫北者大約3.1萬人，但在中國的脫北者多上好幾倍」。朴寶映說，每個人機運不同，有些人在中國生活得很好，有些人則像她當年一樣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他們活在人權死角地帶，這些人都需要國際社會更多的關心與支援」。

朴寶映說：「希望未來有一天，想留在中國的人都能得到身分證、真正做為人生活；在中國過得不好的人，也有投奔南韓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