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要羅浮宮歸還來源可疑文物 恐成外交問題

義大利政府日前要求法國羅浮宮歸還7件可能來自非法買賣的文物。羅浮宮現正調查，並表示來源鑑定如今已成政治外交問題。事件在法國引發熱議，對收回的正當性意見分歧。

世界4大博物館之首的羅浮宮每年迎來大批觀光客，除法國本身藝術品之外，希臘羅馬、埃及等文物更是珍貴資產。

繼2018年遭拒後，義大利日前再次要求法國羅浮宮博物館（Musée du Louvre）歸還7件考古珍寶，原因是買賣來源有疑慮。世界報（Le Monde）14日指出，羅浮宮證實此事，並表示正在進行調查，結果預計秋天出爐。

名單包括一只西元前5世紀的黑底雙耳瓶，瓶身一邊是齊特琴演奏者，另一邊則是頭戴桂冠並伸出手臂貌似邀請的人。這位無名雅典藝術家製作了數百個風格一致且可辨認的陶瓷花瓶，是紅彩陶器技術的早期重要先驅，藝術界以「柏林畫家」（Berlin Painter）代稱。另外6件要求收回文物則沒有公開。

這些文物是羅浮宮於1982年至1998年間購入。世界報指出，當時收藏界只關注鑑定文物真偽，卻忽略檢視其來源。柏林畫家的雙耳瓶就是羅浮宮於1994年蘇富比拍賣會上購入。

1995年，瑞士和義大利警察在日內瓦的自由貿易區中搜查到義大利聲名狼藉藝術交易商賈柯莫．麥迪奇（Giacomo Medici）的倉庫，發現驚人贓物，包括上千件非法挖掘的文物、5000張照片和文物挖掘與賣出前修復的各階段目錄。

追隨目錄，調查人員得以清查盜墓賊、中間人、拍賣行與交易商等整條非法買賣產業鏈，企圖把文物賣給博物館或知名收藏家以「洗清」背景。

被揭發的包括在瑞士擁有藝廊的西西里古董商貝奇納（Gianfranco Becchina），客戶包括藝術收藏家兼紐約大都會博物館捐贈人懷特（Shelby White），羅浮宮也向他購入不少文物。

世界報指出，2018年義大利文化部就曾向羅浮宮要求歸還柏林畫家雙耳瓶等文物，但時任羅浮宮館長馬蒂內茲（Jean-Luc Martinez）認為義方提出的證據並非無法反駁，並表示文物歸還應是國與國間的事務。

然而2022年，馬蒂內茲被爆出透過羅浮宮阿布達比分館，非法從敘利亞、埃及等地運出文物，進行地下買賣、洗錢等，震驚考古藝文界。

羅浮宮現任、也是首位女性館長戴卡赫（Laurencedes Cars）則對義大利的要求嚴肅看待。她向法媒表示，「我認為這些來源可疑的文物是羅浮宮館藏中的污點。我們應該負起責任並嚴謹且清晰地檢視」。

現階段內部調查發現，這些文物在購入時確實常缺乏出口執照等文件，羅浮宮希臘、伊特拉斯坎與羅馬部門主管吉華（Cécile Giroire）指出，麥迪奇和貝奇納這些交易商棘手的地方在於他們也賣背景完全可追溯的文物。

3月國際調查記者同盟的一份報告指出，全球公共收藏館方的根基都在動搖，包括擁有超過1100件非法來源文物的紐約大都會博物館。

戴卡赫表示，館內有10多件考古文物的歷史來源有爭議，「如今來源的研究工作已經成為一個尖銳、科學、象徵與政治的問題了」。

事件在法國藝術考古界引起熱烈討論，且意見分歧。台籍亞洲古物鑑定師林如禪18日接受中央社電訪時表示，她和專門研究地中海考古的古物鑑定師艾爾巴（Jean-Claude Alba）就對此有過討論，並抱持不同意見。

林如禪直言，「英國等歐洲各國開始歸還文物給義大利，應該都是政治、外交考量，不想打壞跟義大利的關係」。她認為須清楚檢視來源，若取得非法，則可能須歸還，「但若因義大利政府失職沒有把關，則羅浮宮不一定須要歸還」。

林如禪向中央社轉述艾爾巴的看法。他認為若各國博物館都要求歸還各國不同文物，那館內恐怕將空無一物。再者，羅浮宮80、90年代購入後就開始展出這些文物，為何近年才要求歸還。

艾爾巴指出，只有在文物消失會嚴重影響物品完整性或結構安全，或如前館長馬蒂內茲教唆販運取得才必須歸還。

林如禪強調，法國文物界目前有2項質疑：第一，義大利政府為何在人民盜取、轉賣、離境的過程中都沒有發現，義大利對國內文物買賣監督是否也有責任。

第二，歸還後，義大利將如何處置？之前埃及要求各國歸還文物，但因貪污等問題，許多文物歸還後再度消失，或又出現在市場上，土耳其、伊朗等也都有類似情況，「留在羅浮宮，至少文物的研究與教育作用是有保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