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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產階級」的定義是什麼?人類學家:無論多麼努力,都是別人用來創造盈餘的工具

圖/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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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共2822字

經濟日報 時報出版

編按:作者認為,「中產階級」的定義模糊不清,因為它實際上是一種意識形態。大眾普遍認為中產階級代表了「對自身財富負責,努力工作以換取回報」,但這其實也能解讀成「薪資不高、生活品質不佳,是因為你不懂得善用時間、精力和資源」。

中產階級說穿了就是資本主義的產物,人人都忙著爭取利益,以至於看不到自己被剝削,便不會抵制。人們奉獻心力生產的商品和服務,其真正價值高於他們的薪資,而多出來的利潤,便回到了最高層的手中。金融化則是幫兇,讓資本主義大行其道。

作者: 哈達絲‧維斯

「中產階級」實際上是一種意識形態。大眾普遍認為中產階級代表了「對自身財富負責,努力工作以換取回報」,但這其實也能解讀成「薪資不高、生活品質不佳,是因為你不懂得善用時間、精力和資源」。

中產階級說穿了就是資本主義的產物,目的是讓人養成勤奮態度、為積累財產做出貢獻,因而造成「社會階級流動操之在我」的概念,導致人人競相爭取稀少的資源。

我們談的中產階級究竟是什麼?

這個詞的關鍵不是「階級」(class),而是「中產」(middle)。這意味著一系列的位置變化,人們在較高和較低的位置間來回移動。

中產階級的中間性暗示了空間:我們在社會和經濟上的移動,是相對於占據較高或較低位置的人而言,有時較接近某些人,有時又較接近另一些人。這也意味著在時間上的移動:我們意識到在自己的生命週期中可以上升或下降。

家族裡連續幾代的人可能會做同樣的事,促成、持續或改變更宏觀的上升或下降軌跡。我們的不停移動,正代表著不安定。

中產階級有時被描述為一個有抱負的群體,被觸手可及的富裕前景所吸引,但有時又被說成是個缺乏安全感的群體,縈繞心頭的是對失敗的恐懼。誠如社會評論家芭芭拉.艾倫瑞克(Barbara Ehrenreich)所言:需要不斷努力來確保並維護自己的社會地位。

我們談論中產階級時,「中產」的概念是被放大的,而與此相比,「階級」則被淡化了。事實上,正如一些理論家所指出的那樣,「階級」被淡化到說起「中產階級」幾乎就像沒有提到任何階級那樣。

這些理論家指出,如果與種族、宗教、國籍、性別或是性取向相比,「中產階級性」(middle classness)既非傳達一種深刻的認同感,也不會激發同一群體中(還得先承認真有這種群體)同儕的明顯忠誠。

其中一個原因是,與奴隸和主人、農奴和領主,甚至是工人和資本家的對比不同,中產階級沒有任何一個明確與之對立的階級。相反的,它以大量支離的個體形象取代了具凝聚性和精細劃分的群體。

每個人都帶著個人的歷史、驅力和命運,似乎沒有固定的定義可以說明他們是誰、會做什麼或其處境可能如何。

更有甚者,近幾十年來,我們常認為社會單純是由中產階級和其他階級組成的。在這種觀念中,中產階級代表的是常態:個體自食其力,以傳統的方式在經濟和社會上進步或衰退,也就是循序漸進、獨立、遞增的(除非遇到特殊事件),沒有顯著的波折。這被視為反映他們投資及其回報,或者怠惰及其懲罰的標準性質。

按照公眾的想像,位在中產階級之上的,便是輕鬆過活、省去攀升之努力以及衰落之危險的特權精英。而位在中產階級之下的,則是依賴社會福利混日子的下層階級與其他邊緣人口(如果我們的參考框架是發達經濟體)或者窮困大眾(如果我們關注的對象是較不發達之經濟體),被束縛在苦難之中、翻不了身的窮困大眾。

成為中產階級的可能性,暗示了階級的流動性,無論是上升或下降,都是我們自己造成的。

要為「中產階級」找出所指稱的對象是很棘手的事,這是因為其界限極不固定。實際上,這些界線必須極不固定,否則流動性是無法發揮作用的。

中產階級代表著開放的、可變動的「精英治理」(meritocracy),承諾所有投資的人可以躋身其中,而任何不投資的人即有走下坡的風險。

延遲滿足、犧牲消費以便存一些錢、承擔「負債所有權」(indebted ownership)的風險和義務,或投資於教育、培訓、家庭與儲蓄計畫及養老金,在在都是中產階級向上攀升和防止跌落的策略例子。「中產階級性」意味著任何人都可以藉由努力、主動和犧牲來向上攀升,而如果反覆無常、懶惰或欠缺大志就可能會跌落。

這告訴我們,我們是自身命運和財富的主人。我們在社會同儕眼中的形象亦復如此:如果成功,我們必然是盡了最大的力氣;如果失敗,一定是我們不曾努力,要怪就怪自己。

如果這是「中產階級」一詞的意思,那目的是什麼?

我們可以藉由觀察其最重要的粉絲(無論是政治家、政策專家、企業、營銷公司、開發局處或是金融機構)來回答這個問題:所有那些高聲宣傳中產階級價值的人,都是民主、進步以及藉消費刺激經濟成長的先驅。

當他們尋求中產階級的擴張,或為中產階級的利益和脆弱說話時,他們的感受和綱領會有明顯的不同,有時甚至相互矛盾。然而,共通之處是對於資本主義的實際依賴(儘管很少直接承認),因為他們畢竟仰仗該主義的作用來實現各自的目標。

如果我們具有遠見,目光超越了工作的嚴格限制,看到未來自己的家庭因今日的投資而發達或衰敗,通常就會被歸於值得讚揚的一群。然而,如果無視制度約束(為維持收益而決定財產、工作和收入的價值,甚至自身命運的制度),那我們還是會被歸入同一群。

我們被命名為「中產階級」,這個名稱向我們所有人開放,從收入最高的專業人士和經理,到力爭上游的成功企業主和自僱的服務供應商,再到最低階人員和不穩定的實習生。

只要能充分利用工作之餘的生活,同時仍可擁有或者將來可能擁有物質和人力資源(其價值可透過投資以維持或增強),都被稱為中產階級。

「中產階級」這名稱,代表了我們對自己所擁有的東西以及自己如何生活的關切,彷彿那些都是個人的選擇和努力的成果似的。它還進一步體現了我們為了未來而做出犧牲的決心,彷彿這個未來僅僅仰賴個人的選擇和努力。

讓這個想法如此引人注目的原因是:只要我們的財產價值沒有太激烈的改變,同時也使我們比財產不如我們多的人過得更好,或者比沒有財產的情況能得到更完善的保護,免遭不幸之事影響,這就是我們的努力得到回報了。

因此,我們可以合理地將「為取得財產所付出的辛勞」視為審慎的投資,而非不得已的犧牲或是魯莽的賭博。我們愈是認真工作和學習、規劃職涯、為購屋或養老或兒女的教育儲蓄,愈是全神貫注於這些努力,就越傾向於將我們的財富歸因於它,認定其重要性高於一切。

而且,我們愈是因期待更好的事物而延遲滿足,就愈不願意將自己的放棄視為外部強加的,或是對個人毫無意義。我們不僅投資,而且還為自己的投資感到驕傲,為自己得以實現投資的舉措而驕傲。

本文摘自時報出版的《中產悲歌:面對薪資停滯、金融危機、稅賦不公,中產階級如何改寫未來?》

作者:哈達絲‧維斯(Hadas Weiss)

人類學家,學術界游牧民族,目前任職於馬德里高級研究學院(Madrid Institute for Advanced Study)。她的人種誌研究包含了以色列、德國和西班牙金融化的社會基礎及影響。

她在學術期刊上發表過大量文章,這是她的第一本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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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時報出版邁入第40個年頭。出版品包括文學、人文社科、商業、生活、科普、漫畫、趨勢、心理勵志等,活躍於書市中,累積出版品五千多種,獲得國內外專家讀者、各種獎項的肯定,打造出無數的暢銷傳奇及和重量級作者,引爆一波波的閱讀議題及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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