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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提醒

李洋自嘲「大隻雞慢啼」,習慣提前規劃人生:有些事沒想像那麼難,而是有沒有勇氣去做

雖卸下選手身分,但李洋將和羽球再續前緣,轉任國體大副教授開羽球課,並宣布參選羽協理事長,希望推廣台灣羽球運動。蘇義傑攝
雖卸下選手身分,但李洋將和羽球再續前緣,轉任國體大副教授開羽球課,並宣布參選羽協理事長,希望推廣台灣羽球運動。蘇義傑攝

本文共3406字

經濟日報 遠見雜誌

文/林仕祥

「麟洋配」創下奧運羽球男雙首度二連霸紀錄,甫滿29歲的李洋退役在即。在與《遠見》的對談中,他回顧20餘年的選手生涯,也期許未來「雙金副教授」職涯。

「黎明到來之前,往往是最黑暗的時刻!」這句俗諺,對羽球黃金男雙組合「麟洋配」來說,或許是近年最貼切的人生寫照。三年前,在東京奧運站上世界之巔、奪下羽球男雙金牌之後,王齊麟與李洋的表現起落甚大、陷入低潮,巴黎奧運之前,不僅世界排名跌出前十,連能否代表台灣出戰都一度是未知數。

最後兩人克服心魔、再度披上「中華隊」戰袍,卻又因為國際羽球總會(BWF)積分計算的失誤、籤運不佳,導致「麟洋配」被分到死亡之組。除了必須多打一場才能出線,小組內列強雲集,包括第一種子中國組合、二種子丹麥組合均在其中,台灣球迷為此捏了一把冷汗,大喊不妙。

其實出征巴黎奧運前,李洋對自己奪金也不抱多大期望。因為「麟洋配」那時候的成績,幾乎被國內另一個組合李哲輝、楊博軒追上來,如果再多打一場比賽,可能今天代表台灣去巴黎奧運的組合就換人了。

採訪當天適逢一年一度的牧德盃,組隊參賽的企業,超過上市櫃公司市值的四成,還包括台積電、聯發科與輝達。剛從日本度假回國的李洋,也和老搭檔王齊麟在賽後合體出席,還上場和大老闆們切磋球技,湧入媒體與民眾爭睹奧運英雄風采。

從小自律,造就驚人精神力

時間倒回巴黎奧運前夕,沒人想得到,在2021年日本東京奧運之後,長期處於低潮的「麟洋配」能衛冕金牌,並為台灣創造奧運跨屆12連勝、羽球男雙蟬連金牌的世界紀錄。

「出發前,其實我們並沒設定要拿牌,一直到打入四強,才覺得『有希望喔』!」剛滿29歲的李洋,有別於球場上的肅殺,和《遠見》的對談不時展露爽朗笑容,即便談及賽前抽到下下籤「死亡之組」的不幸運。

「我不想這個,因為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他認為自己能決定的,就是上場把最好的一刻打出來,不管結果如何,「起碼我也把台灣精神打出來!」

李洋形容,選手的生涯像煙火,可能一轉眼就沒了,他希望這樣的璀璨時刻「可以久一點、燦爛一點」!而為了追求球場上的最佳狀態,李洋養成了驚人的自律精神力。

一週七天,包含週末,每天都是早上7點20分起床、晚上11點就寢,平時滴酒不沾,幾乎沒有夜生活,出國就是去打比賽。一直到此次蟬聯奧運羽球男雙金牌之後,李洋才放了自己一個大假,「第一次出國沒帶球拍」,允許自己睡到自然醒。

「長期以來,李洋是沒被看好的選手,常被低估!」牧德科技公關室主任蔡政羽,過去也是羽球選手。他指出,大部分羽球選手都在高一、高二就升上全國羽球排名賽的甲組,而台灣的生態是,高中畢業前未升甲組,基本上不會有球隊想錄用。而李洋直到高中畢業那年,與當時的搭檔李哲輝爆黑馬拿下全國冠軍,這才順利升上甲組。

自嘲是「大隻雞慢啼」的苦練型選手,李洋格外珍惜這掙來不易的一方球場。

蔡政羽觀察,跟一般體育生不同,李洋習慣提前規劃自己的人生,「一邊打球一邊念書」,考上國立台北商業大學企管系,勇於挑戰且態度正向,也是一位「願意用頭腦」的策略型戰將。

拍屁股拍出默契,險「離婚」

也因此,2018年底與王齊麟組隊以來,場上通常由李洋主控攻守節奏,並在危急時刻穩住團隊陣腳。

儘管「麟洋配」勇闖巴黎奧運拿下七連勝的亮眼戰績,但他說,在巴黎奧運期間,其實每次出賽都心理建設:「今天可能會輸」,暗自模擬出「最差的情況」,迫使自己拿出最好的表現,避免後悔。

巴黎奧運金牌戰,麟洋對上世界排名第一的中國羽球男雙組合,戰況緊繃卻精采絕倫。

李洋回憶,第一局由「麟洋配」以21比17先馳得點,第二局因為有了「想贏」的念頭,反而落居下風。到了最後一局、彼此互有領先的驚險時刻,己方卻出現了幾個閃失,「你是沒力了喔?」李洋一句話激起王齊麟鬥志,終於在拍下金牌得分點之後,王齊麟一個巧妙回擊,讓梁偉鏗勉強揮拍,球卻觸網回彈,麟洋配拿下致勝的最後一分。

贏下金牌的那一刻,李洋坦言「瞬間很迷茫」,王齊麟先跪地狂吼,他才意識到「贏了」,狠狠拋高球拍,在全場歡呼聲中摔躺在地板上。兩人一正一反的慶祝姿勢,也意外重現東京奧運勝利時刻的「聖筊」隊形。

勇奪兩屆奧運金牌的麟洋配,看來是球場上的「天作之合」,李洋總稱呼王齊麟為「大寶貝」,王齊麟也愛在球場上拍李洋屁股來互相打氣。其實,兩人從小就是同學,在球場上一起長大,雙打默契十足。

然而,東京奧運奪金之後的低潮期,兩人分別經歷大腿、腳踝等傷病,還有足底筋膜炎與腰傷等長年職業傷害,世界排名一路下降到被貼標為「只會打奧運的大賽型選手」。就連王齊麟的前搭檔、後為麟洋共同教練的陳宏麟,都曾以婚姻比喻,指出巴黎奧運前麟洋一度「鬧到要離婚」,連能否組隊出賽都沒把握。

不捨「大寶貝」,吻別有痛感

「我們的個性不一樣,算是比較互補啦!」李洋如此形容。

巴黎奧運之後,王齊麟開心在網路上「海巡」、回應社群中的各方留言,與粉絲互動的金句不時引爆社群聲量、搶攻媒體版面;但李洋卻暫別台灣,赴日旅遊兼當「禮物挑夫」,享受與女朋友的兩人時光。

友人觀察,李洋較為內斂而自律,而「天才型選手」的王齊麟則是外向且海派。這些不一樣,在比賽期間的高壓之下,都可能成為衝突的導火線。

被形容是「人體時鐘」的李洋,不只自己嚴守時間,還常叮囑伙伴要早睡、別流連網路。

李洋笑說,王齊麟總答應會改,卻堅持不到幾天,又開始「正常晚睡」。雖然這個「晚睡」也沒多晚,但李洋卻擔心睡不飽會影響出賽品質,「雙打是一體的,會互相連動,所以希望把影響降到最低,」「有一陣子真的噹爆他(王齊麟)!」

李洋在9月上旬的台北羽球公開賽之後正式退役,而王齊麟則與新星邱相榤搭檔,持續征戰羽壇。

被問及有什麼話要對老搭檔說,李洋以一句「以後要成熟一點啦!」詼諧帶過,但其實他曾數度直言「捨不得大寶貝」,王齊麟也打趣回應「他終於可以擺脫我這個拖油瓶!」雖然未來難以合拍,但兩人多年來患難與共,好交情自在不言中。

此次巴黎奧運奪金,李洋與對手致意之後,還特別走回球場正中央,在巴黎奧運的球場標誌中跪地一吻。

「我那時突然意識到,我真的要告別奧運、告別球場了!」李洋說得感性,表示想到自己奮鬥20年這麼長的時間,收穫這麼多美好,很感謝在羽球路上遇到的所有貴人。

那麼,巴黎奧運的球場地板是什麼觸感?「老實說,地板粗粗的,親起來有點痛耶!」他笑道。

轉任副教授,要競選理事長

回顧自己20餘年的選手生涯,李洋感謝自己在人生路上一些「異於常人」的決定,例如,從合庫羽球隊離開前往土銀隊、再從土銀隊離開去擔任教職,這都是前人未走過的路。藉此,李洋想證明「有些事沒有想像中那麼難,而是有沒有勇氣去做而已!」

李洋高掛球拍之後的下一站,將到國立體育大學球類運動技術系擔任副教授,開設大一、大二的羽球運動專長課。

日前,他也公開宣布,未來想參選中華羽協理事長。對此,他強調,不是認為歷任理事長做不好,是秉持著「推廣羽球」的初衷,「如果我以這身分去參與活動,會不會有更多家長願意讓孩子投入羽球?」

「我並不是天才型的選手,但堅持下去就有機會!」未來在國體大的授課內容,李洋想將運動職涯經驗傳承下去;另方面,他也關注職業運動員的未來出路。

他以自身經驗為例,表示若一開始加入球隊只是預備隊員,可能一個月薪水只有6000元至8000元,比基本工資還要低,「我有想過,一個月領6000~8000元,我還要打球嗎?我怎麼知道未來打得好不好,隨時還可能受傷……。」

更別提許多在台灣未奪牌、能見度不高的運動選手,鮮少獲得充足的資源。「如果有企業願意贊助他們,甚至任用這些體育生,將有效帶動台灣的運動人才與養成環境,」李洋談起議題,已很有「金牌教授」的高度與遠見。

至於私人生活,曾笑自己「無時無刻都在求婚」的李洋,表示已與女朋友有默契。看來,聯手締造奧運雙金紀錄的李洋與王齊麟,將分頭展開下階段精采的金牌人生。

李洋 小檔案

▋年齡:29歲

▋現職:國立體育大學副教授

▋學歷:國立台北商業大學企業管理系學士、 台北市立大學競技運動訓練研究所碩士

▋榮耀:2024巴黎奧運男子羽球雙打金牌、2023亞洲羽球錦標賽男子雙打銅牌、2023日本羽球公開賽男子雙打金牌、2021羽球世界巡迴總決賽男子雙打金牌、2021東京奧運男子羽球雙打金牌、2018第18屆雅加達巨港亞洲運動會男子雙打銅牌(搭檔為李哲輝)

※本文由《遠見雜誌》授權刊載,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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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心世界之外,《遠見》同樣關心台灣的現在與未來。藉由觀察、採訪、民意調查,深入分析報導台灣社會的大脈動,提供與世界趨勢互相映照、反思的平台,希望能夠用財經知識拓展前瞻視野,以人文養分積累素質品味,成為台灣以及整個華人社會中「前進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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