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位人民幣國際運營中心的啟示

中國人民銀行行長6月在陸家嘴論壇宣布設立「數字人民幣國際運營中心」，9月24日「運營中心」正式在上海運作。據報導，該中心將推廣三大業務，包括跨境數位支付平台、區塊鏈服務平台，以及數位資產平台。由於平台涉及跨國（區）交易服務，人行特別要求須遵守「無損、合規和互通」三原則；數位人民幣跨境使用不損害相關國家貨幣主權，須符合各國監管規定，且與既有金融基礎設施能相互通聯。

在數位經濟時代，中國大陸布局推動數位人民幣國際化的作法值得我們關注。首先，跨境支付平台是持續過去BIS「多邊央行數位貨幣橋」（mBridge）計畫，目標則是要達成「一點接入、全球通達」。據了解，該平台現已完成與香港快速支付系統對接。未來大陸除持續發展「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運營中心」本幣結算服務更能提供低成本及效率的替代方案，顯著提升人民幣交易的國際競爭力。

其次，運營中心係以中國大陸自行開發的「成方鏈」，構建區塊鏈服務與數位資產平台。中心未來可推動各種「跨鏈交易」及相關人民幣支付，落實「智慧型合約」的日常應用，再經由監理「穿透力」確保交易合規。中國大陸搶先開發區塊鏈應用場景，將能提升「跨鏈交易」資訊轉接標準化的國際話語權。預期大陸後續將在金融資產「鏈上」發行、登記、託管與交易，而成為數位金融交易的先行者。

大陸面對金融科技創新挑戰，採取同時發展數位人民幣與香港穩定幣的雙手策略。目前大陸債市尚不足以承擔穩定幣的準備資產角色，而香港推動穩定幣則與其為既有國際金融中心一致；先由香港擔綱穩定幣，待「運營中心」運作成熟，再評估兩者競合關係，算是合理的發展策略。

地緣政治競爭方興未艾，大陸成立「數字人民幣國際運營中心」亦具有「貨幣競爭」的戰略意義。「全球南方」推動「去美元化」已是顯學，大陸要求以人民幣支付大宗物資採購，加速人民幣國際化，進而爭取作為非美元貿易的「錨定貨幣」。據媒體披露，世界鐵礦石最大買家「中國礦產資源集團」（CMRG）與澳洲必和必拓（BHP）簽署協議，雙方同意第4季起鐵礦石現貨交易，將以人民幣結算就是一例。

大陸「數字人民幣國際運營中心」若成功不必然會「去美元化」，卻是人民幣國際化的「加速器」。前人行行長周小川2021年在「清華五道口全球金融論壇」強調，人民幣國際化取決於大陸體制與政策選擇，故要透過金融改革開放而非技術因素來完成。這種傳統貨幣國際化的觀察固然沒錯，但以區塊鏈技術撐起支付系統底層建設，確實能改變金融服務的效率與透明度。數位人民幣信任度被提升，其國際化的機率就愈高，兩者之間應具有高度的互補效應。

面對去美元化行動與數位經濟發展趨勢，未來國際金融將不再是美元獨大，政府應思考台灣的因應策略。我們若受制於美中政經博弈，選擇緊抱美元路線，並持續推進「脫中入美」的外貿政策，則將因政策僵固導致對非美元貿易的障礙。不過，我們還可有其他選擇，例如目前以美元交易為主，並維持與中、美既有的貿易關係，但可將部分金融資源對接數位人民幣，讓未來在多元貨幣結算體制下，維持順暢的國貿關係。

數位金融是國際必然發展趨勢，而應用區塊鏈技術可降低金融詐欺、改善支付系統架構，進而提升金融業服務品質與競爭力。雖說美中政經對抗，使得兩大之間難為小，但我們選邊堅持無效率的SWIFT匯款系統則必將落伍。建議央行除小試「數位公共建設金流平台」外，更宜加速啟動更多數位貨幣試點；透過香港參與mBridge計畫，連結新興國際金融交易模式；以及成立「數位新台幣應用研究中心」，積極規劃未來台灣數位資產交易的標準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