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驅動成長 成就贏家關照輸家

2025年諾貝爾經濟學獎頒發給莫基爾（Joel Mokyr）、阿吉翁（Philippe Aghion）及郝伊特（Peter Howitt）三位學者，以表彰其研究創新驅動成長的貢獻。得獎理論，對當代經濟的啟示：在創新帶動經濟成長之後，政府也應對弱勢提供必要的協助。

莫基爾綜合過去世界各國經濟發展的軌跡，提出了經濟持續成長的三個條件，包括有用的知識、能轉化知識成為商業用途的人才，以及社會對改革持開放態度。莫基爾將有用的知識分為兩類：第一類是命題知識，也就是對強調事物如何運作的自然界規律的系統性描述；第二類是描述使事物奏效需要什麼的規範知識，如實用說明、繪圖或食譜等。

在工業革命之前，技術創新主要基於規範知識。到了啟蒙運動出現的16、17世紀，科學家開始堅持以精確測量方法進行控制性實驗，並認為所獲結果可複製，從而促進命題和規範知識間的良性回饋。這不但增加積累有用的知識，也為既有發明提供新的應用領域。

然而，將有用知識所形成的想法，轉化為商業產品，有賴熟練的工匠和工程師。莫基爾發現，英國在工業革命初期，多數工匠和工程師是經由學徒制，而非由學校獲得有用的知識。

社會對改革持開放的態度有利經濟持續成長。技術創新同時造就贏家與輸家，因而新技術經常受到既有利益集團的抵制。啟蒙運動後促成英國議會等新機構的出現，使得各種利益集團的代表有機會群聚一堂，以達成互利的協議。

二次世界大戰後，陸續出現諸如電晶體、個人電腦、網際網路、智慧型手機，及生成式AI等新技術取代舊技術的過程。阿吉翁及郝伊特於1992年建構一個理論模型，來解釋此種創造性破壞過程，如何導致經濟持續成長。他們假設潛在進入市場的新廠商，可藉由研發活動改善產品品質，來取代既有廠商。一旦新廠商獲勝，則可藉由專利權獲得壟斷的超額利潤。不過，專利並無法阻止虎視眈眈在外的另一批潛在進入市場的廠商。

廠商研發投資資金來自受到利率影響的家庭儲蓄，而利率又受到經濟成長率的影響。換言之，他們建立一個將生產、研發、金融市場和家庭儲蓄連結在一起的一般均衡模型。所以，他們可以比較僅關心自身利益的廠商，其選擇的研發水準，和關心全民福祉的社會規劃者有何不同。

他們發現兩者選擇的差異，牽涉到下列兩個互相拉扯的力量。其一是目前壟斷市場的廠商，從創新中獲得的利潤不會永遠持續下去。不過，從整個社會角度來看，舊創新的價值並未消失。由於新的創新廠商會忽略舊創新的價值，故其選擇的研發水準會小於社會規劃者。再者，當一家新廠商取代舊廠商時，新廠商的部分獲利源自將舊廠商的利潤摧毀殆盡，故其選擇的研發水準會高於社會規劃者。他們進一步指出，市場集中度過高和過低的產業，由廠商決定的研發水準，都會偏離社會規劃者的理想水準。

今年諾貝爾獎得主的論點，可用來評估政府政策如何因應AI創新的影響。首先，目前全球生成式AI的創新，是由美國少數在其產品及勞務市場，具有高度壟斷力的科技巨擘所帶動。因此，根據阿吉翁及郝伊特的研究，這些巨擘投入AI的創新活動，可能會超過社會的最適水準。由於我國廠商是這些巨擘的重要供應鏈，且政府目前也對半導體及AI產業提供租獎勵勵措施，因此，若這些巨擘過度投入AI的研究發展，則我國的供應鏈廠商也可能會過度投入研發創新。

其次，AI創新創造了贏家和輸家，而這不僅適用於公司，也適用於其僱用的員工。我國政府目前較注重為贏家廠商找尋適當員工，因而日後也宜費心盤點輸家，以協助其轉移到能發揮一己之才的工作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