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梨田改租給種電，收入翻十倍！關廟地主：我是為了留錢給孩子
「長輩退休規劃，這絕對穩！」電場開發土地仲介全台找地，農地變身光電場，不只租金差十倍，而且未來還能變建地？真的有這麼好康嗎？
台南關廟的秋天，豔陽高照。
地主魏榮華看著在廟口、佔地五分的太陽光電場。「旁邊這塊地，我也打算出租，」開著保時捷的魏榮華，指著路旁鳳梨田說。今天他要跟土地開發業務員碰面，洽談其他幾塊農地出租做光電。
鳳梨田變光電田，價碼天差地遠。以關廟為例，一甲農地租給種鳳梨的農民，地主年租金收入3.6萬元，但租給光電業者，可賺近40萬，收入差十倍。
「我年紀這麼大了，也沒在種，」68歲的魏榮華強調，「這筆收入就是留給孩子的，如果4塊地都出租，一年可以收數百萬元。」
不僅自己租給光電業者，他還「呷好道相報」，積極介紹業務給地主朋友認識。他說，只要坐在廟口喝茶，就有很多村民湊過來，問他怎麼把農地租給光電業者。
「我們就像全聯，在全台灣找地方開店，」鼎翔開發公司業務員蘇彥輔說。
「魏大哥，來喝茶啦！我特地請我爸在家裡泡的，」這位30出頭、充滿幹勁的業務員說，「這是好幾十年的老普洱茶耶，很貴喔！」他從包裡拿出一個保溫壺，上面貼的數字，寫著7581。這傳奇的陳年普洱茶磚來自雲南，自1975年開始生產，採用級數8的配方，而1是昆明茶廠的代表號。
打開鼎翔土地開發的Line群組，裡頭都是激勵業務的話語，「讓我們把握時機」、「輸在猶豫，贏在行動」、「大家一起來賺太陽能綠能財！」
究竟可賺多少，這麼有吸引力？
農民、開發商、仲介都賺到
光電開發商付給農民（地主）一年40萬，這40萬對光電開發商來說，是九牛一毛。按照現行地面型光電躉購電價，每甲地一年售電收入可達578萬。
土地仲介也賺不少。有開發業者透露，三年前付給仲介的案場開發費用，每KW（瓩）僅500元，現在因為地面型案場開發不易，每KW漲到3000元，2020年甚至喊到5000元，三年變十倍。因此近來業界盛傳，開發1甲光電，仲介佣金高達550萬元，「他一個大案子就可退休了，」這位業者苦笑說。
而黃土變黃金，可不是只有賺租金而已。賺完20年租金後，更可能變成其他身分。「現在變更為特目用地，20年後可以變成建地，賣更高價，又可拿去借錢，穩賺不賠，」蘇彥輔興奮地說。
根據「非都市土地變更編定執行要點」，特目期滿後有機會再變成另一種特目。包括幼兒園、宗教建築、發電廠、變電所、土資場、廢棄物清除處理、污水處理設施等共29種特目。
可以想像：一塊空地，原本什麼都沒有，但若開始出租種電，附近也一塊塊如法炮製，20年後大家一起蓋房子，還有誰會記得這裡曾經種過什麼？這也是土地開發業者掛在嘴邊說服地主的話術。不得不承認，相當有說服力。
永續政策，淪為投機把戲
但《天下》調查發現，他言過其實。「這是業者畫的大餅，不一定能成真，」政大地政系助理教授戴秀雄直言，發電20年後的特目土地能否再變更，要看屆時時空背景跟土地運用需求，無法掛保證。
儘管如此，仲介的話術還是訴求人性。「現在政府大力推綠能建設，這是非常好的時機財，」蘇彥輔講得口沫橫飛，「長輩思考退休規劃，這絕對穩，因為都是像中租這樣的大公司來簽租約，中租又是賣電給台電，台電會倒嗎？不會嘛，所以不用擔心。」
對電場土地開發業務來說，沿海人口流失愈嚴重的鄉鎮，愈是吃香。「在北部，我拜訪在嘉義布袋、東石有魚塭的地主，一天就可簽7筆，」蘇彥輔笑逐顏開，「因為他們住台北，對土地沒感情，眼睛不眨一下就簽了。」
蘇彥輔是全台眾多土地仲介的縮影。制度誘因造就了如此的商業模式，讓土地價值剩下金錢。
掛著綠能招牌，開發卻訴求賺快錢，讓原本該是幫助永續的光電板，在陽光下，映照出鈔票的金屬藍色。
※本文由天下雜誌授權報導，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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