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米何去何從／資源有限 青世代接棒面臨考驗

紀錄片《無米樂》記錄了台南後壁四位稻農樂天知命的故事，主角之一的崑濱伯幾年前仙逝，他留下一本種稻筆記給女兒黃意晴，告訴她如何細心呵護田裡的稻禾，什麼時間該做什麼事，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是他畢生的知識經驗，也是一位父親愛的傳承。

只是有傳承，不代表此後就能順風順水。從小看稻長大的黃意晴苦笑，她管理一甲六分地，今年稻作表現可說是20年來最差的一次，「以前一期作都很好，這次產量剩一半，一分地收800斤，大概只能賣2萬元。真是想不透問題出在哪裡？！」

黃意晴選種台農71號與台南16號，這是崑濱伯選定推廣20年的冠軍米，品質佳卻得費心照顧。今年春季偏濕偏冷，稻苗發育不良，往年常出現的二期作減產，竟提前在主力一期作發生。更糟的是，這裡的水稻保險是以後壁的平均產量為標準，她的田面積比較小，種的不是主流的高產品種，即便災損嚴重，也落後平均值拿不到保險金。

災損嚴重 拿不到補助

「我們真的有災損，可是就是補（助）不到。」她無奈地說，在保險眼中，稻米就是稻米，但是對農民來講，每一個品種，每一季的變化都有差異，若保險制度不區分品種，農民便無法安心投入高品質稻種的栽培與改良，「當大家都在拚大宗產量，品質再好也沒人鼓勵，那就會變回20年前的農業。」

黃意晴五年前還是護理師，她說，接班完全是臨時起意，「一開始真的蠻痛苦的，翻地、灑藥、插秧，樣樣卡關，我沒有機械操作經驗，沒有人脈，爸爸的名號也沒派上用場，只能靠自己一家一家去請教。」有一回，她為了引水，在半夜兩點獨自到田裡巡水，「白天水量不夠，只能等半夜，你不引，就等於放棄了那一期收成。」

這五年來，黃意晴透過一場一場的種稻、觀察與記錄，嘗試從自己的經驗與爸爸的筆記，找出精進之道。她陸續學會操作無人機，找施肥窗口，學會保存冷藏米質，也在國際食品獎上得了兩顆星，她謙稱，自己還在學。面對今年收成不佳，她說，她會好好研究，絕不退讓，會繼續種爸爸的米。

黃意晴對於種稻，懷抱著無比熱情。不過，她的年齡超過45歲，不符合青農資格，無法享受許多青農相關補助，比如一分地租金補助1,000元或是較多的休耕補助。

耕耘小眾 不種生意米

雖然現在流行集團契作，靠大面積統一生產來提升效率，但她還是選擇走小規模高品質路線，不強調「生意米」。相較不少稻農喜歡以新米為號召，但是她卻刻意把米保存在冷氣倉裡，365天都維持穩定品質，「我們的米需要舒眠期，就像新烘的咖啡豆，要放一下才會更香。」

「嘴巴不能騙，吃過好吃的就回不去了，」黃意晴說，懂吃米的人，會記得這味道，在她的小店舖裡，常有崑濱伯的老主顧來買米，採訪的當下，客人正巧上門，彼此閒話家常，農村裡的人情味還是很濃厚，只是面對愈來愈難應付的極端氣候，種稻的挑戰也愈來愈高，「我們就只能繼續學，繼續堅持。」

崑濱伯的筆記寫的是過去的經驗，黃意晴則在自己的本子裡，寫下她的現在與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