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新視角探索世界 在米蘭沉浸式體驗建築之美

現正旅居義大利的陳薇安（米蘭陳小捲，以下稱為「小捲」），完成大學學業後並沒有直接進入研究所就讀，反而是先入職場「打滾」一番，曾任監察委員秘書、實踐大學建築設計學系執行秘書與社團法人台灣現代建築學會資深特助要職的她，於兩年前替自己下了一個不一樣的決心，暫時擱置工作，進入米蘭理工大學就讀景觀建築與景觀遺址研究所。而這個決定並不僅僅只是一個學術計畫，也對陳薇安的人生產生了深刻、獨特的變化。

細膩小秘書的自我探索之旅

與小捲第一次見面，是在實踐大學建築設學系，當天我是受邀於李清志教授參加建築系大一評圖的客座老師。還記得清志老師告訴我系上的秘書每個都是「厲害的角色」，本來還一頭霧水，直到我看見小捲替系辦公室準備了各式茶點、飲品還有流程控管。系秘書不是一個簡單的專業身份，除了要是細節控、流程控外，還得拿捏人情世故，對人與人之間的微妙關係了然於心。也因為小捲小秘書的「功力」出色，後來竟成了監察委員的秘書！進入了公家機關，一切工作流程與壓力當然比過往更具有挑戰性。也因此，小捲開始懷念起校園時光，也渴望找回對生活的好奇與熱情。

當小捲和我談起她的「米蘭計畫」時除了由衷祝福，更替她感到興奮，畢竟去到一個全新的環境，感官一定會被打開、思想也會被衝擊，這些都是相當有趣的人生經驗。對於小捲而言，過往的自己彷彿是被工作緊緊束縛住的人，因為秘書工作都要壓抑自己，到了米蘭的她竟如同被「鬆綁」一般，終於能大口呼吸，也終於「醒來」知道自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也終於可以自己給自己做所有的決定、嘗試新的人事物。

日常中的文化差異

個子嬌小、面容可愛的小捲，實在很難跟「資深」兩字牽連在一起；即便出社會闖蕩過，然而歲月卻沒在她身上留下什麼痕跡。也因為這樣的外表，同學們反而會覺得她好年輕，甚至無法讀出年齡。對重回校園的小捲而言，她對於義大利文化中「重溝通」這件事非常有感，在學校也不鼓勵「孤狼戰術」，團隊合作才是最重要的精神。「和歐洲同學作小組作業時，我發現他們時常都是慢慢的，討論時也不常直接針對問題下定論，而是習慣大家先坐下來發散式的討論，旁敲側擊，尋找更多可能被忽略的因素、相關的有趣議題、查找更多資訊、用不同的面向來討論同一個問題。留學過程中，不論年紀和工作經歷，在課堂上我們沒有身分落差。在這個沒有身分區別的環境中，我深深感受到『獲得話語權』的重要性。」小捲說。如果秉持亞洲人沉默是金的態度，恐怕在學校很難混下去！語言表達能力竟是求學路上決定性的殺手鐧，也是同儕間身份地位的籌碼，於是小捲開始加緊腳步練習義大利文，就是要讓自己能夠更好地融入社交圈才不枉此行。

第二個讓小捲深深有感的是義大利人們對閒暇時間與放鬆的概念與亞洲文化大相徑庭。小捲笑著說：「在台灣，放鬆好像是罪過。義大利友人很常提醒我要放鬆、記得呼吸，這樣才會獲得更多靈感，這是跟我們很不一樣的地方。我現在比在台灣好很多，在台灣一直是on call、很緊繃。但現在因為身邊很多人都很放鬆，就會被影響了，連走路速度都變慢。」義大利文中的Otium這個單詞，就是來敘述暫時逃離日常生活、恢復精力，並好好反思自身的「短暫休息」。也因為有中場休息，於是有了更多高水準時間喝咖啡、閱讀、逛美術館與關心周遭生活。

在義大利文化催化下成了風格旅行家

學會放慢腳步後，小捲也發現義大利人每年七月或八月都是「度假月」，大家總會規劃一個長長的旅行，可以是出國，也可以是去海邊或山上待一個月。企業與公司也都會彈性地放假至少一週，甚至有人為了旅行預支薪水。也有人因為沒有規劃旅行只好把自己關在家不敢外出，怕被鄰居恥笑！這對來自台灣的薇安而言，簡直是顛覆三觀的有趣文化，於是她也展開了各種旅行計畫。

在小捲探索歐洲的旅行計畫中，她推薦大英博物館、倫敦國立美術館、巴黎橘園美術館以及羅浮宮。這幾個看起來很老梗的地方，卻永遠都是藝術愛好者不忘致敬、走訪與找回感動的場域。巴黎和倫敦的大型博物館裡，如同常民的客廳，隨處可見在長椅上沉思、寫字、繪畫或素描的參觀者。來校外教學的孩童與老師、來散步的長者與旅客，彷彿來一趟博物館或美術館是逛公園一樣自在。倫敦的國家美術館（The National Gallery），甚至讓訪客們可以跟館方借「博物館椅」（museum chair）。你便可以舒舒服服地帶著這款曾經榮獲紅點設計獎的椅子、選一幅你喜愛的畫，坐在前方細細品味、描摹，度過一個心靈富足的午後。

小捲後來很常觀察訪客看畫的姿態，無論是仔細端倪後陷入沉思的人或是擺拍美照的遊客，都被這些藝術殿堂包容在一起。在這裡，上博物館與美術館不再因為門票費用成為隔閡，也不是一件高尚、驕傲的事，這是常民的日常，是在自在也不過的自然樣態。除了藝術館與博物館，小捲笑著說自己也有「觀光客」心態，最印象深刻的莫過於在威尼斯聖馬可廣場的藍天白雲下喝上一杯風情萬種的咖啡之體驗。看著飛舞的鴿子與鷗鳥，耳畔響起的是管弦樂隊的現場演出音樂，挾著鹹鹹海味的微風掠過臉頰，這就是最道地的威尼斯印象。看著紳裝筆挺的服務生從廚房拿出各式各樣的美食，這是五感最滿足的記憶。

米蘭傳說

除了法國與英國，小捲還是推薦米蘭大教堂。並且親自破除「米蘭理工的學生不能登頂，否則會不能畢業」的都市傳說。原來，會因為登頂後被美麗的城市景象震懾，而想延畢，甚至永遠留在米蘭。這座教堂得來不易，先是為了教堂工程花了近百年建造運河，將義大利北方的冰蝕湖將石材運至大教堂的位置；再花近600年修建完成。今日的米蘭大教堂內還能見到手工堆疊的石材階梯，而絡繹不絕的朝聖者也將其磨出歲月的痕跡；室內繁複精緻的雕刻，更與兩旁街道上現代建築產生強烈對比。

工業設計品博物館（Fondazione Achille Castiglioni ）則是另一個米蘭亮點，這裡本是米蘭知名工業設計師兼建築師Achille Castiglioni的工作室，走訪時驚訝發現竟是由其女兒親自擔當英文導覽，並且示範各種物件的使用方式以及設計理念。這位天賦異稟的設計師催生出無數經典作品，而且多數是大眾能負擔得起的物件。而工作室的空間雖然不大，但展覽很精彩，物件背後的故事也值得推銷，是小捲推薦的好地方。

來到米蘭怎麼能錯過家具展與米蘭設計週？今年的米蘭家具展將藝術與居家產品們緊密結合，像是抽油煙機品牌Elica就將抽油煙機的特性與垂墜流蘇做結合，讓經過的人們能感受到抽油煙機運轉時所產生的風，而透過流蘇在人身上傳遞的觸感，讓人與冰冷的抽油煙機產生互動。小捲認為她在義大利看展時所感受到的事情與在台灣看展時所感受到的細節不太一樣。她認為如何從展場中只被滿足「看」到看完展後會有「記憶與反思」是不同的層次，同樣的感受在2023年的米蘭設計周也讓她有些感觸，展場竟選在屠宰場這個有點「不詳」的地方令人百思不解。然而等到步入展場才被這座空間內的通風性與明亮感給吸引，就連下雨天，都能讓這座空間成為另一種藝術形態的表現，因為聽覺也被滿足。而2023年米蘭設計週，讓薇安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個很淺的花器，這個設計會要人一直補水、澆花，並且很訓練人的耐心，透過設計居然讓日常片段變成了一種要身體力行、一直重複的行為藝術。

在旅居的日子裡，小捲發展出自己的一套新角度探索世界，顛覆過往無論去哪都要先做功課的習慣，也放下「把旅行清單打勾勾」的執念。學習每一座城市的特性，找到不同文化的包容性與趣味性。每一次的旅行與建築探索，彷彿都是打開心靈接收器的儀式。放慢腳步、學會用鬆弛的態度過日子，也了解喘息、休息的重要性，對薇安而言，找到自我並且打開五感在異鄉活著，無疑是攝取高能量的人生。而真正的打開五感的方式，正是觀察大家在做什麼，怎麼吃、怎麼穿、怎麼走、怎麼看與怎麼活著…

profile

陳小捲，本名陳薇安。現正旅居義大利，攻讀米蘭理工大學景觀建築與景觀遺址研究所，並獲選擔任米蘭台灣學生會創會會長。曾任監察委員秘書、實踐大學建築設計學系執行秘書、社團法人台灣現代建築學會資深特助。業之餘，著迷於城市觀察攝影及書寫、歐洲景觀與建築探訪。目前專注在都市觀察、古蹟活化、藝文展覽等領域，時常發表歐洲見聞於私人社群平台，亦發表文章於中文期刊、報紙及網路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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