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園丁耕讀筆／巴黎奧運給企業經營者的一堂課

在炎熱的8月，巴黎奧運於塞納河畔盛大揭幕。這場奧運以其深具綠環保意識和展現法國軟實力的創新姿態，為全球樹立了新標竿。這一切的成功，被歸功於法國底層邏輯中對叛逆與包容的擁抱。這種精神，也為企業經營帶來一些啟示。

在二代企業家聯誼會學程即將結業之際，一位國內知名的管理大師為學員們進行期末演講。由於大多數學員都是來自傳統產業的接班人，講師選擇以一家傳產公司當前的困境為案例，進行深入探討。

這家公司曾是管理良善、長期穩定高配息的標竿，被譽為「傳家寶」的績優股。然而，近期卻首次出現本業虧損，導致股價較高點幾近腰斬。

表面上看，是受到淨零減碳大環境趨勢影響，以及市場競爭者崛起引發了產業供需結構巨大變化。這意味著，該公司過去長期依賴的「規模經濟」與「精實管理」的勝利方程式已不再奏效。

然而，更值得深思的是，這些變化並非短短兩三年內所能促成的，而觀察同樣面臨相似挑戰的日本與歐洲同業，卻仍然持續獲利，且在資本市場上表現良好。

這位管理大師引述了與該公司有過商業合作夥伴的觀察，指出問題的根源在於長期以來自上而下的管理文化。主事者集權式的決策方式，讓組織團隊缺乏激盪式的論證討論和上下溝通的文化及渠道。這樣的公司就像一列行進於單行道的高速火車，無視環境變化，只是一味前衝。當外部環境穩定時能順利前進，但遇上環境變動加劇時，公司的脆弱性便暴露無遺，甚至有墜入懸崖的風險。

展現深層文化底蘊

這位管理大師引用了組織發展與企業文化的先驅埃德加·謝因（Edgar Schein）在其著作《企業文化與領導》中的見解，強調企業主和經營者對於塑造企業文化所承擔的重大責任。

他指出，公司文化和DNA由企業主親手塑造，而這也是他希望在學程結束時，提醒二代接班人的關鍵：「企業主必須負責創造一個讓員工願意且能夠互相激發創意、上下通暢溝通、勇於試錯並相互包容的組織文化，唯有如此，公司才能應對變局，行穩致遠。」

此次光彩奪目的巴黎奧運，帶給我們一個關於企業文化塑造的深刻啟示。相比於美國矽谷那些成功崛起的公司，人們往往會談論它們的內部管理風格和組織運作機制，這些因素促成了團隊的創新精神、不畏嘗試的態度，以及勇於試錯的企業文化。

而在歐洲，法國藉由這次奧運，展現了另一種企業文化：在底層邏輯的支撐下，融合了叛逆與包容的特質，勇敢前行。在面對大量批評聲音的同時，依然為試錯保留了充足的空間。

例如，法國精品如香奈兒以解放職業女性的理念，以及聖羅蘭融入反戰與嬉皮精神的設計，皆是在反叛意識的孕育下誕生的經典作品。人們所喜愛的法國精緻與美麗，其實正是從最混亂、最不畏衝突的文化底蘊中層層堆疊而來。

同樣地，在現代企業經營管理中，若要在這個動盪且快速變遷的環境中保持永續經營，就必須具備面對並承認混亂與不確定性的勇氣，並致力於培育一種接受叛逆與包容的企業文化。唯有如此，企業才能在動盪中找到前行的方向，也才能為經營者提供所謂的「正確答案」。

在執行上，領導者必須以實際的態度和行動來展現理念。以維珍集團創辦人布蘭森為例，他在管理旗下橫跨航空、電信和太空旅遊的400家企業時，始終強調不要員工把他當作一個傳統的「老闆」。他透過領導者的自嘲和打破常規，讓員工感受到可以挑戰權威，進而勇於突破自我。

顛覆傳統勇於突破

例如，在公司派對上，他總是第一個穿著衣服跳進泳池，以此打破僵局、讓活動真正開始。他曾表示：「在當今的商業世界，傳統的『老闆』形象已經過時。領導者與老闆是截然不同的角色。與其在辦公室裡聽取報告，不如親自走到現場，用眼睛觀察，用耳朵傾聽。」

公司文化的改變除主事者心態外，要輔以制度的建立才可能達成，譬如可以設計一套「貼卡」制度，在內部專案計劃進行時，讓不同部門的人輪流擔任會議主持人，負責主持專案的規劃、評估及執行方案的討論。

在會議中，參與的相關人員以不具名的方式提出意見，這樣的意見收集機制能夠確保真實的想法被聽取。會議主持人則應保持公開、公平，杜絕偏見，不受上下級指令影響，而將各方意見匯集整理，最後將結論提供給專案負責人及上層主管參考執行。

這種方法能夠有效避免自上而下的定案方式，使計畫更具專業性和可行性。這樣的底層邏輯，應該是公司所追求的精實管理制度的核心理念。

當這場四年一度的奧運盛事落幕時，法國主辦單位不僅向世界展示了精彩的競賽和古蹟文化的現代闡釋，還為現代企業經營提供了另類的啟發。

在當今動盪且快速變遷的競爭環境下，台灣企業若要實現永續經營，除了保持既有的精實管理外，也應當吸納並融入法國式的叛逆與包容精神。這種浪漫的企業文化，才能夠激發創新與活力，從而更加穩固地推動企業的永續成長。

（作者是前美商中經合集團資深合夥人）